诸农回头,只见在殿门口站着的海图正把一个老道让进来,察罕特穆尔起身迎道:“真人这里坐。”那道人猫着腰,看起来比瘪瘪着嘴的宝愈方丈还老,正是百损道人。察罕特穆尔也不与宝愈介绍,宝愈却也不问,只是相互见礼,便将百损道人让来坐下。诸农在这老道走过时,恍惚间只觉似有一股阴寒之气吹过,不禁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。左右看看刚定与刚相,却好似没什么反应。

  刚才他见刚相胜的干净利落,威风凛凛,心头煞是羡慕,但如要他自己去打,又心里没底。他暗自琢磨,这五个后出来番僧定然要比前边的强些,自己又不能真的折了他们的手脚,如何打的赢倒是个问题。况且这五人又不是石头,站等他去捏,说起捏么,他突然心中一动,想起修寺中塔檐的功夫来。算起来他昨晚加上今天整个早晨一直在做泥瓦工,自觉做这个要比捏人手脚的功夫纯熟得多了。和刚相说话间,他已经运力自脚底直灌入地砖之中,这砖中孔隙甚多,内力无形无质,即易通过又有附着之质,他控制内息在刚相脚下转了两圈,便有了主意。只不过要用这法子暗算五个番僧,他一人却是力有未逮。所以诸农回头和刚定打了招呼,叫大师兄全力助他。刚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但也答应。诸农站在刚定之前,刚定便搭住他的后背,将内力传过来,刚定的内力修为在这寺中无人可比,两人合力情形就大为不同。

  诸农此时借势出脚,将劲力透过地砖直送到五名番僧脚下。谁料到他动作架势太大,让那五人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后招,心惊退后,结果让诸农暗算落了个空。此时和五人相隔太远,操控五股劲力又太过费力,诸农不敢追击,只好装腔作势的将五个番僧又勾引回来。等那五僧一近,五道内力破地而出,瞬时便封了五人的腿上穴道。这点穴功夫诸农倒是也在鲁东林身上练得熟了,此时再到这五人身上温习一下,顺畅无比。待到一击成功,诸农不敢托大,内力顺势而上,接连封了五人全身大穴,他脸上无事,其实自己已经累得几欲虚脱。刚定在后边却是暗惊,他只觉内力注入到诸农体内后,便被快速从足底送出,其间劲力以一分五、再分十变百,变化之速,他几乎已经跟不上,只能感觉内力如潮水般涌出,如此下来不一会便要消耗殆尽。诸农累得几欲虚脱,刚定到后来却是吓得不轻,他刚要移开手掌,突觉内息一动已经滚滚倒转。只因这时诸农已经和五个番僧大眼瞪小眼的对了半天,直到他确认五人已经被制住,才收功回体。刚定则顿有所感,也随之收功,发出内力尽数流回体内。诸农虽累,但诡计得逞,心里洋洋得意,学着刚相有模有样的来了一下,他想刚定适才相助自己必然也用了全力,夹大获全胜之威,便向察罕特穆尔建议不用再比了。

  察罕特穆尔的试探之意已经达到,听自己叔祖也赞叹,正准备赞扬几声宣布这征调考核结束,却听百损道人道:“大师的功夫让老道叹为观止,元帅手下的贴身侍卫也不禁见猎心喜,想向二位大师讨教一番,可否再指点一二。”察罕特穆尔听此言,便改了心意,他知自己叔祖定有所求,一指那五位番僧令道:“沈俱影、曾岁晚,让那五人回来,顺便向两位大师讨教。”

  诸农心里又开始问候这老杂毛和他的列祖列宗,他自然不知道刚才骂察罕特穆尔时其实就已经问候过了。心道:“还来,老子第一次面试虽然有点作弊,但你们也没说非要五个打一个不可,怎么就没完没了,不要你就明说,难道非得想用二面三面来耗死你家大爷?”

  刚才诸农得刚定之助未出一招便一举制住五个番僧,百损道人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,诸番僧与诸农相隔足足有八尺,却被他隔空一击而中,而地砖不损,真不知他如何做到。百损十年来苦心琢磨如何改进自身功法,一直不可得,见之心头隐隐意动,忍不住要看个分明。不过他自恃是前辈高人,不好直接上来讨教,便先叫察罕特穆尔派人下来过招,自己方好揣摩。

  眼下领导开口,其他众人都是自是没有异议,诸农偷眼看宝愈,见老和尚坐在位子上闭着眼睛,不知是念佛还是打瞌睡。再看下来的两人,都是中年大汉,四十岁左右,面相沉稳。两人先到五个番僧间,只听噼啪声不绝,这两个大汉动作干净利落,上上下下拍拍打打,终于解完了五人的穴道,那五个番僧怒目而退。两人转身,其中面色焦黑、个子稍高一人转身向诸农和刚定施礼道:“在下沈俱影,奉大帅之命向大师讨教”,另一个汉字哼了一声,打了个拱道:“曾岁晚。”他刚才本以为一拍即解,不料却发现这五人全身大穴被封了个七七八八,让他大费周章,这和尚出手如此恶趣味,让他甚是鄙夷。

  诸农心中对察罕特穆尔等人甚为不满,他转向察罕特穆尔道:“元帅,交手切磋本是常事,但不知今日胜者有多少银两的奖赏啊?”他这话说出口,对面两人立刻显出不屑之色,曾岁晚心道:“这厮果然是乡下和尚。”宝愈眼皮下边动了一下,刚定一转头,做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,刚相却望望沈俱影和曾岁晚,似要冲上来挑一个。

  察罕特穆尔心道:“这和尚却是恁地贪财,不过也好。”他虽统一省之兵,但在元庭内品位不高,除了百损道人师徒相助外,还真招不来多少独当一面的高手。便道:“几位大师都身负绝艺,为大元效力,也是本帅的幸事,今日切磋无论胜负,都予以一等供奉的俸禄。”

  话音刚落,曾岁晚已经上前一步一掌击来,他不知刚才诸农用了什么法子暗算五僧,却不容他运功准备。诸农以拳相迎,另一手故技重施,去抓他手腕。曾岁晚的身手可比卢东林强出十倍不止,收势反掌击诸农左肋。诸农回手一拳,“碰!”的一声拳掌相交,诸农已退了一步。他暗道:“不知这个曾岁晚哪里冒出来,好生厉害。”这时才觉得一股寒气从拳上传来,曾岁晚已经再进一步,已经跟上来,诸农咬牙力灌双臂,再次接住,双手成爪,招招不离曾岁晚的关节,两人拳掌交错斗在一起。另一边沈俱影和刚定也已动手,刚定稳住身形,一掌一掌与沈俱影对攻,丝毫不落下风。刚相在边上看着,却始终无人去寻他的麻烦。

  诸农此时头次与高手对决,开始招式颇为生涩,束手束脚,被曾岁晚逼得步步退后。但斗了一会便觉得招数运用得愈发纯熟,待退了几米后,诸农右拳又与曾岁晚对了一掌,接着左脚一顿,曾岁晚一凛,凝神后退,诸农已经左手化拳为掌刀,右手五指拿抓点戳,如*般逼了回来。曾岁晚被打的连退了几步,掌势突地一变,诸农便觉与左手对方接掌时,对方的掌力越来越强,裹挟的寒气也愈发浓烈,直侵手臂。他暗自吃惊:“这是玄冥神掌么,这两个人竟是玄冥二老?”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恐慌,运力逼住寒气,只用指上功夫曾岁晚缠斗。

  这边沈俱影与刚定之间自交手以来便没大移动位置,双方你来我往只是拼斗掌力,几次过后都觉的对方的掌力越来强,掌力相对之声由清脆到闷响,只振得这偏殿之中的大钟都发出嗡嗡的声音。可惜这里除了和尚就是刚刚被打的番僧,剩下聊聊几人只是专心观战,却是无人叫好。待对到第十掌上,双方各自退出几步,沈俱影见对方内功深厚,始终未敢使出玄冥掌力,向刚定拱了个手,刚定也合十还礼,算是平局收场。

  只剩下诸农与曾岁晚在殿中倏忽来去,曾岁晚此时再不顾及,玄冥掌力全力展开,诸农已不敢与他对拼掌力,见他劈掌过来时只是用指力相迎,却仍阻不住丝丝寒气透指而入。那曾岁晚的掌缘也狠狠的被诸农戳了几指头,痛彻心肺,心头更怒气冲天,早看这和尚不顺眼,非要给来上几下不可。

  此时双方都拼出了真火,掌来指往,转眼间便已经斗到百招开外。诸农此时却是一直处在下风,越斗越是手冷心也寒。曾岁晚的掌力冰寒入骨,每次掌指相交,都在他手上积累,手臂上的寒气更有向经脉中侵袭之状。诸农暗叫不好,连连后退,对方的身形却紧逼而上,掌力渐盛。

  诸农强催了功力,拼指连接点中曾岁晚的右掌,曾岁晚右掌心一处连中了几下,痛得呲牙,顿时单掌的攻势减缓,诸农右脚弹出,直奔曾岁晚小腹,逼得他倒退一步,诸农右脚忽落,左脚又起,曾岁晚单掌一立,拍他的足踝,突觉左脚一麻,诸农左脚收收回,猛的双掌击出,曾岁晚一惊,不及后退也双掌迎来,突觉左脚也是一麻。曾岁晚怒极,知是中了暗算,双掌加力向诸农印了过来。诸农分出功力从脚下偷袭曾岁晚,不料曾岁晚不护自身,仍旧运掌打来,他收掌不及,运起余力啪的与曾岁晚对了一掌。只觉得一股大力,夹着彻骨的寒气涌来,被直击了出去,站立不稳,跌坐于地上。众人都只当他败了,却见曾岁晚全身振了一下,满面怒色,却未收掌,噗通一声,也跟着趴在了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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