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大汉鲁东林的鼻骨加上一双足踝通通断掉,忍着剧痛用双手爬了一个多时辰,好不容易爬出一段路,却没能逃出魔掌。现在腿受了两脚,虽然只用了一成劲力不到,估计两条大腿也都骨折掉了,加上手腕受制,痛得钻心,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碎掉。此时的处境简直是生死两难,倾尽了几把英雄泪。

  看到这秃驴手劲松了些,他连忙续道:“我见过的,五里,离此最多不过五里...前几日击溃郭千之前,我等就为元帅先到车库去打探过。”

  若是诸农刚才听到这可免费供餐的食堂就近在眼前,定会大喜过望。只是刚刚发现并非来到想象中的古代,让他心头有些莫名失落,究竟什么原因,一时却想不清楚。只听那鲁东林开口求饶:“小人只是听那郭放多年的蛊惑,只为求财,认错了人,无意冒犯了大师,你就饶了小的吧...”。

  “抓老子膀子,扔老子刀子是无意冒犯,那有意什么样啊,你给我学学,你给我学学...”。

  诸农手上加力,骂的却有些心不在焉,只是和这倒霉鬼比嗓门。只看那大汉扭着身子,怨妇一样半躺在地下,一脸的鼻血眼泪,口中一个劲的喊着大师饶命。

  诸农没有理会,却有些惶然的明白自己为何失落:“那小说自己多年前看得倒是很熟,只是当自己到的这小说的环境中就显得有些糟糕了。这世界也许真实、也可虚假,或许时空无限,或许有天涯尽头,但肯定已经不是他的熟悉的宇宙。即便自己能有个千八百年的寿命,恐怕也永远无法再找回原来的生活了。更别说在这人命不如狗的乱世里,如果多遇到几队骑兵,能不能活过十天八天都是问题。”

  他怅然的叹了口气,那汉子听到身子抽了一下,极怕他说出:“我本想饶你一命,却怎样怎样必须借你一条性命。”之类的矫情话来。只听诸农问道:“你有钱么?”。

  鲁东林喜极而泣,急道:“有,有,小人怀里有碎银十二两,大师骑的马鞍上有个褡裢,里边还有六吊大钱,大师若能饶小的一命,小人做牛做马,日后定当厚报。”诸农的手稍松,他便很识时务的用另一只手掏出银子来放在地下。

  诸农一把抄在手里道,念了声:“阿弥陀佛!”正色道:“这些钱却不是白收你的,按着本门的规矩,要把有意冒犯我门中弟子之人的手指、脚趾、四肢和关节通通捏断,然后再用本门的接骨圣药给你治疗,这每处可是按一百两银子收取。”

  鲁东林大叫道:“不要,不要,小的知错了,不用浪费大师门中的灵药,小的按照着这个数目出银子就是了”。

  诸农嗯了一声,这人还一点就透,也省了力气,“也罢,这手指、脚趾、双手和关节都可先记上,只是这钱你准备如何付啊?”鲁东林心想“这要多少两银子,我如何一下子拿得出,只是要先把这关挺过再说。”他摇头求道:“大师明鉴,小人家住河南,这大笔的银子手边实在是拿不出来,小人这匹马在中原私卖可值四百两银子,可算与大师两百两,另外剩余银两请大师给个数目,让我写欠条,两月内定然送到。”

  诸农本没打算真的从他身上抠出多少钱来,只是没有虐俘灭口的心肠,兼之气闷那他开心而已。他冷笑道:“这匹马却是我从林子里拣的,哪里又算是你的了。”鲁东林心道:“如若不是我的,怎么回来找我,害我又落你手。”又不敢反驳,只好说道:“大师说的是,说的是,小人就再写四百两的欠条...”。

  正说着,只觉前襟一紧,已被诸农拎到马上。诸农不愿再同他废话,让鲁东林的指点道路,一路向金刚寺驰去。他们走的是与元兵来时相反的道路,倒不担心再与蒙骑遭遇。只是诸农还没想起如何制住穴道,只好将鲁东林的双手反扣背后按在马背上。走了一段便见路边有了农田,紧接着越过一个小村,远远便看见前方河水两岸的连绵的寺院与残垣。鲁东林在马上一直痛的要命,又不敢大声叫嚷,到此赶紧指道:“不用过河,前面那座高的寺院便是了。”

  铜厂河东西两岸自魏晋以来广建佛寺,近几百年来多被毁坏,放眼望去,残垣断壁居多。但东岸佛寺依山而筑,仍保留完好,寺墙高有十几米,墙内佛塔高耸,寺门前已经点起了两个灯笼,远远便能看到。

  诸农哼了一声,走到这里,他已经然记起了方向,拍马直奔佛寺。待到门口抓着鲁东林下马,寺门打开,早有两个小沙弥出来迎候,见了诸农笑道“三师兄又给师叔送来好东西了么。”

  一句话终于帮着鲁东林答了解了诸农的惑,前面还有两个师兄,总有一个是阿二吧。诸农这才发觉,小沙弥说的话和鲁东林却是不同,他却又都能听懂交流,显然鲁东林说的是汉话,小沙弥说的却是龟兹语或蒙语。

  诸农虽然见了两人便想的起来,但寺里没见的却是更多,他也不多说,先是一人抛了几钱碎银子,指着丢在地下的鲁东林道:“少废话,一人收拾马,一人帮我把这人抬去见师叔。”

  两个小沙弥拿了银子也眉花眼笑,心想这三师兄今儿个出去定是干了个大票买卖,这一回来就往寺里拉人拉马,兼发银子。两人心头高兴,一个赶紧将先马牵了下去,不一会又跑回来一起搬人。

  诸农心里暗想:“这个师叔定是配制黑玉断续膏的家伙,实在应该先过去见个面,唤醒自己对这人的记忆,再想办法找机会把药方搞到手,嘿嘿,那以后天下之大,何处不可去得。他只要晚上出去偷偷捏人,白天开店卖药,这勾当干他几年,管他朝堂变换,江湖风云,也可先保自己一生无忧。这世界吗,慢慢探索就是了。”

  想着想着,他不禁面露微笑。旁边小沙弥抱着的鲁东林却心中忐忑,他刚才见这个秃驴显然就是金刚寺的人,却骗他问什么去金刚寺的道路。这几个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把自己掠到这里来,不知究竟要做什么。

  走着走着,鲁东林偷眼望去,即便在夜色里,他也看得出身边的秃驴和抱着自己走的两个贼僧都露着古怪的笑意,他越想越怕,加上这几个时辰的折磨,终于挺不住,晕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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