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景幽带希冀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。
推开大铁门,暖风扑面,七层高度足以俯瞰音大全景,在纵览中,越过围墙内的方圆六万平方米,依稀可见远方郊区的废弃工厂,连绵起伏的群山环绕着一大片田野。寥廓的绿野无边无际,也不知它会延伸到哪里。
事实上,希冀也没精力去探究它到底会延伸到哪里。
两人都累得喘不过气,希冀蹲在地上大口呼吸,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幽幽。
萧景幽背朝希冀,俯趴在金属围栏上,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烟点燃了,一边欣赏着风景,一边大声地唱起了歌。
幽幽总是这样我行我素,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想唱歌,于是就唱歌,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。
她唱:“倔强说不痛,假装什么伤都没有;倔强抬起头,决不让眼泪往下流。”
夏风羽化了她飘逸的长发,契合着远处悠扬的小提琴乐,那么虚渺而玄幻。
那是我一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色。
无袖立领白衫下摆的荷叶磙边,苏格兰格纹露指臂套,英伦风紧紧的束胸,短得不能再短的褶裙,高跟露趾细带凉鞋,触目惊心的骷髅头骨的胸针和黑色腕表……在远方一大片的青草与上空的映衬之中,她就像一个锦胜归来的加勒比海盗。
希冀缓缓走过去,在围栏处驻足,吞吐道:“幽幽,刚才,非常,谢谢你。”
“那么严肃干什么?”
萧景幽继续看风景,像是从没发生过那些事。
希冀只能傻乎乎站在风里,不敢再开口,这种情形要怎样,应该悄悄飘走?眼下的问题,为什么她连暴发户是谁也不问?希冀暗忖,她不会以为没素质的盛叔是我的爸爸吧?
希冀后退一步,脑中灵光一闪,“对了,刚才你来教室找我……还是算了……”
嘴里咕哝着,她转身向往大铁门的方向走。
“站住。”
萧景幽突然伸出胳膊,摊开掌心,有点支支唔唔,说:“那天,那天晚上,你在夜店的门口……赶公车,掉了一个东西……哦,还你。”
一枚闪闪的拉链装饰扣,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希冀吃惊极了。
是那件小外套的拉链扣子。
高考之前在百货公司买了一件她眼下最贵的衣服,拉链坏掉就显得很难看,已经穿了两个夏季了,一定是赶公车时不小心扯掉的。
萧景幽前几天早晨跟着自己,今天又在走廊等自己,大费周章的,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小玩意吧?
在地上拾到亮晶晶的小饰物,捡起来藏好,还给丢东西的同学……
她是小学生吗?
希冀也支唔起来,“你……捡……捡到的?”
幽幽勾了一下唇角,“嗯,好像七颗钻石一样。”
“怎么可能啊,衣服拉链上的,不值钱。”
“还给你。”
“好。”
希冀笑着,抬手去拿,就快拿到的时候,幽幽忽然合拢了掌心。
希冀举着胳膊,抓了个空,“怎么了?”
幽幽吞了吞干涸的嗓子,低头瞅脚尖,小声说:“给我吧。”
希冀怔忡,“哈?”
像个偷完东西的小扒手,幽幽仓促地把拳头藏进衣兜里,逃也似的大步往铁门走去,“给我了,这个,我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