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鹿传 第二回耿耿星下渡长夜 迟迟局里祭先灵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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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杨玲珑见内乱已平,当下走到一老丐面前,拱手谢道:“何长老,有劳率众位丐帮兄弟前来相助,辛苦了!”何长老哈哈笑道: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杨姑娘何须多礼。←→”杨玲珑听她说到“一家人”时,脸色微微一红,急忙打岔问道:“城郊外的五百兵士都妥善处理好了吗?”何长老道:“姑娘放心,丁长老亲自率领分舵的弟兄前去,您还不放心吗?”

  杨玲珑知道丐帮之内丁长老足智多谋,武功盖世,这位丁长老实是智勇双全,因此一听丁长老出马,自然无虞。何长老道:“本来少帮主想亲自来一趟,但这点小事我们要是都办不了,还不叫人笑掉大牙,所以我和丁老毛遂自荐,来办这趟差。杨姑娘,你不怪我们这俩老叫花不解风情吧?”

  杨玲珑脸色微微一红,羞道:“何长老,你又拿人说笑了。到时候非要跟他说一声,好好责罚你这为老不尊的。”何长老笑道:“哎呦,这功劳再大,也不及这枕边风啊!”杨玲珑嗔怒道:“何长老!你说什么?”何长老忙遮掩道:“我说,这里真是好风景啊!”

  玲珑正想解释几句,见康熙走了过来,便不再言语。康熙抱拳谢道:“有劳众位侠士援手相救,朕在这里谢过了!”何长老微微拱手道:“哎哟,皇上啊,万福金安,我们几个叫花正在附近讨饭,看这里风景不错,便上来看看有没有达官贵人施舍点饭菜,见这么一大群人在这里舞刀弄枪的,够花子们乞讨好几天的了。现下事情摆平,我等叫花子就不打扰皇上赏风景了。”

  康熙忙拦着道:“何长老,你救了朕的性命,不如带弟兄们回城,容朕好好相谢。”

  何长老道:“我等叫花子要饭要惯了,可受不起太多的大鱼大肉的。回头要是把我们这些花子的嘴都惯坏咯,我们还怎么讨饭,我们上哪里讨去,那我们岂不要饿死了,哈哈。”

  康熙道:“众位的这身本事,何不用来报效朝廷,朕可保诸位衣食无忧。”

  何长老嘿嘿一笑道:“天下这千千万乞丐,皇上能保的过来吗?若是当今是海晏河清,清平世界,谁又舍得来作乞丐?如果天下百姓真的能安安稳稳吃几顿饱饭,我们还讨饭作甚么?”说罢领着丐帮众弟子押着震卦教教众走下山去。

 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,在康熙心里细细咀嚼,玲珑生怕康熙责怪何何长老不懂礼数,忙打圆场道:“何长老没有什么规矩,冲撞了皇上,玲珑在这里替他赔罪了。”康熙心知江湖人士大都如此,也并不放在心上。待丐帮众人下山后,康熙祭拜了一下,容若、曹寅和张公谅生怕再生变故,半劝半拉地簇拥着康熙上马回城。

  一路上康熙也并未问起杨玲珑个中缘由,玲珑也只字未提。将近县城,三骑快马飞奔而来,打眼一看,却是黄锡衮、崔俊和杨端本。

  三人下马倒头便拜,叩首道:“臣护驾不利,致使皇上受惊,臣万死。”

  康熙道:“好了,平身吧。让你们护驾,朕即便有几十条命也都了账了,今儿多亏了玲珑姑娘。杨县令,令千金今日两次救驾,朕该怎么赏你才是?”

  杨端本乍见爱女,喜不自胜,听闻玲珑救了皇上,心内更是欣喜不已,表面却甚是镇定,伏地磕头道:“万岁乃天子,自有诸神庇佑。犬女侥幸护驾,自是上天指引,天佑我大清,微臣不敢居功。”

  康熙见这官话十足,转头向玲珑道:“杨姑娘,你需要什么赏赐,尽管开口!”

  玲珑拱手道:“此乃臣女分所应当,臣女实在不敢请求什么赏赐。”

  康熙一摆手,说道:“为君之道,功则赏,过则罚。若是任何功劳都可一笑置之,以后谁还会将救驾之功放在眼中?”

  玲珑沉吟半晌,于是道:“既如此,玲珑斗胆求个赏赐。”

  康熙道:“你尽管开口便是。”

  玲珑朗声道:“玲珑恳求减免临淄县百姓一年赋税,还望万岁恩准。”

  康熙没想到她竟是为百姓祈求赏赐,微微一愕,心内也颇为欣赏。思索片刻,说道:“此次震灾,直隶、山东、江宁三省灾情最重,其余诸省皆有波及。传旨,着免去直隶、山东、江宁三省三年赋税,百姓好好休养生息。其余各县酌情减赋。”

  众人一听大喜,叩首而拜道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康熙自亲政以来,遭遇鳌拜一党诸多掣肘,今番得以一展雄才伟略,心中着实舒畅。黄锡衮道:“恭迎万岁爷进城。”

  说罢,一顶黄昵八抬软轿抬了过来。虽是匆匆制备,与御制相比自是天差地远,但也颇为舒适。康熙下马入轿,众人随驾进城,满城百姓已经得知皇上传旨临淄县三年免赋,争相拜倒,口呼:“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康熙此时方觉有皇帝之尊。

  歇了半日,康熙召黄锡衮询问外城之事,黄锡衮详述一番,却原来张公谅外城那五百兵士大半也掺杂了震卦教众,联合部分县城守兵,出其不意夺了城门,随后他们大举进攻县衙,眼见抵挡不住。这时丐帮杀将出来,将那些震卦教众尽数擒了。

  黄锡衮道:“这杨姑娘与丐帮倒是像事先知道,早已埋伏妥当。个中缘由,十分蹊跷,老臣斗胆恳请万岁及早回宫。至于临淄县一事,老臣当竭力调查,必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。”

  康熙挥了挥手道:“此番处处为人所制,你我都身在险地,小不忍则乱大谋。朕与这杨姑娘虽然今日才相识,看她为民谋福的气概,焉是宵小反叛之徒。况且她若是存心害朕,朕又岂能活到现在,这点风险值得一冒。”

  黄锡衮道:“皇上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万一这其中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此时门外侍卫报道:“皇上,临淄县令杨端本之女杨玲珑前来求见。”康熙和黄锡衮心中一惊,正是“说曹操曹操到”,康熙忙传旨杨玲珑入内觐见。

  行礼罢,康熙先问道:“玲珑姑娘前来见朕,可有要事?”

  杨玲珑道:“今日之事,皇上定然奇怪,似乎一步一步都在民女的算计之中。”

  康熙嗯了一声,说道:“朕确实怀疑过,只是姑娘未曾见告,朕也不便相询。”

  杨玲珑暗自赞叹康熙虽然年幼,但事到临头仍不失帝王风范。当即说道:“民女便是来回禀此事,只是日前人多嘴杂,故玲珑斗胆私下前来觐见回禀。”

  康熙与黄锡衮对望一眼,知道此事必然事关机密,说道:“黄先生朕是信得过的,玲珑姑娘不妨有话直说。”

  杨玲珑慨然道:“好!万岁,‘天地门’皇上可曾听说过?”

  黄锡衮微微一愕道:“神鬼莫测天地门?”

  杨玲珑道:“不错,民女恩师尊号上‘名’下‘扬’,乃是天地门一教创教祖师爷。天地门历来以‘斩邪存正’为己任,八卦教与天地门其实同出白莲一脉,但八卦教掌教刘佐臣背师弃义,残害同门,恩师一直都想清理门户。只是刘佐臣诡计多端,始终难以下手。”

  黄锡衮道:“掌教董名扬的八卦游龙掌,罕有敌手,与丐帮帮主图一醉、河南的陈家拳并称为当世‘拳掌三绝’。当年我有幸曾与名扬兄切磋武艺,那是输的心服口服,方知‘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’。如今已有一十二年了。名扬兄的侠义之心,黄某至今仍身感钦佩。”

  康熙身子微微前倾,问道:“哦?你们江湖上的事如何跟朕又有牵连?

  杨玲珑道:“近日教下得获线报,刘佐臣投靠了班布尔善,意欲造反。若是被刘佐臣掌权,以他阴鸷的性格,天下百姓势必民不聊生,因此敝教对八卦教的行动都调查得十分严密。便在万岁出宫不久,朝鲜国王遣使臣李桢前来吊唁世祖章皇帝,太皇太后命设宴款待朝鲜使臣。太后、皇后、裕亲王福全、谨亲王兰布以及大学士班布尔善作陪。待皇后娘娘陪太皇太后、太后离席后,班布尔善趁机给裕王爷下了迷药,然后命谨亲王送往坤宁宫休息。”

  康熙听到此处顿时大怒,“喀啦”一声,将身旁的梨花木书桌踢断了一根腿,桌椅上的笔墨纸砚“哗啦啦”散落一地。若没有太后或皇上允准,任何外官,即便是亲王也不得擅入后宫,更不用说夜宿,这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。

  屋里这下响声倒把容若吓了一跳,急忙进来。见康熙一张脸气成了紫酱色,却也不敢作声,呆在当地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
  黄锡衮老成持重,知道康熙对容若情若兄弟,对容若道:“将门关上。”

  容若依言关上房门,将散落的笔墨纸砚收拾妥当。隔了半晌,康熙对玲珑道:“继续说下去,后来如何?”一张梨木花雕椅被捏得“喀喀”作响。

  杨玲珑继续道:“班布尔善想以此要挟裕王爷谋反,试想万岁如今尚无子嗣,若是万岁有所不测……”

  康熙铁青着脸道:“倘若朕遭遇不测,二阿哥当然是继位的最佳人选。”

  杨玲珑道:“班布尔善自然也是作此打算。但是裕王爷生性直率,若不是威逼,裕王爷想必不会参与谋反。”

  康熙沉吟道:“不错,若是他当初想做皇上,如今九五之尊自然也就没有旁人。当年皇阿玛想立二哥为太子,但二哥却说‘此生愿作一贤王’,皇阿玛这才将皇位传位于朕。”

  杨玲珑继续说道:“所以班布尔善才想出这一招,这样裕王爷为求自保,只能参与谋反。这也是为何八卦教不惜暴露实力,也要行刺万岁的原因了。不过万岁不用担心,敝教已通知裕王爷,那一夜裕王爷在慈宁宫伺候了太皇太后一夜。刘佐臣奸计虽然歹毒,但并未得逞,有了裕王爷在对方阵中,对付班布尔善和八卦教,我们又多了几分胜算。”

  9最@新i章◇节上

  康熙缓缓喘了一口气,他没料到鳌拜一党竟然使用如此卑劣手段,幸亏天地门及时相救,要不然可要一败涂地。这天地门势力如此之大,若要颠覆朝廷,自然也是易如反掌,是友是敌,着实令人担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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