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守声从里边转了一圈,出来沙着嗓子接道:“不错,出手的似有青海派的杂毛。这里九个镖师,十三个伙计中九人是剑伤,六人刀伤,其它都是内伤,无一活命。”

  诸农过去看那镖师,也是熟识的,武功似是还不错,路上感觉人也开朗。只见此时身上却血肉模糊,他心中怒极,握拳之手已经噼啪做响。深吸一口气,暗暗压下怒气,道:“这伤口乱起八糟,怎能看出是青海派的?”

  他心思兜兜转转,如若不是一直与林雪纲等人在一起,加之从书中隐约知道司徒千钟为人,心中便要有三分怀疑是流沙堡偷偷做的勾当。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太匪夷所思,以流沙堡的财力,也不至为贪图这点财货去勾结官府番僧,做这等麻烦事。

  林瀚海道:“这人身中三剑,一道伤口横在肋间,一在胸口贯穿心脏,另一再背部劈断。伤口翻卷程度相同,按方位与剑势推测,正是被三人包围,同时出剑留下的,其它中剑之人身上的创口也均是类似。在河西,除了青海玉真观的人,谁还能使出这等剑招。”他歪过头来看另一具尸体,道:“这是青海派一招天地同飞伤的,只是这受掌伤几乎不留痕迹,看不出是什么人做的。”

  林雪纲自来到这客栈一直站在一旁,眼神掠过一地死尸,道:“这掌法应是胭脂堡的小天罗掌,瞧这情形,恐怕那番僧所言不虚,此次来的确是肃州府的人。”他皱眉道:“这三方人均是唐其味府上的供奉,此事有些棘手。”他所说的唐其味是肃州的军政长官,党项人,这唐其味是其汉名。

  诸农冷笑道:“有何棘手,那肃州府在什么地方,这月上中天,看得清楚,正是大好的杀人夜。”他被抢了金银,近两个月的生意计划全都成了镜花水月。加上这一路与镖局中人说笑,相处不错,现在这些同伴竟在他身边遭屠戮,不讨个说法去,岂不彺了他这一身武功,两度穿越。

  林雪纲道:“这事情我等要调查清楚再做决断才好,肃州路达鲁花赤所辖兵力近万,有青海派、番僧和胭脂堡的武林人物护院,实是难于接近。即便可以找到这伙人,若想救出人、拿回东西也是难比登天。”

  诸农心知林雪纲在本地家大业大,不打探清楚,自不想轻易招惹官府,但他怎等得及,摇头道:“我怎么都要先去看看,迟些恐怕云九叶就被他们杀了,到时才人才两空,你们不必和我去,告诉地址便可。”

  林瀚海站起身来,道:“大哥,我带他去吧,我们先去达鲁花赤府探听一下。”林雪纲待要考虑,诸农已经拉着林二出门去了,只好摇头作罢。

  夜色中,两人直向城北而去,穿过两条街,转了个弯,便看到达鲁花赤府的院墙。只是尚未走进便听到远处人声喧闹。诸农望去脸色更差,只见远处府门打开,一队兵丁正在一辆一辆卸掉马车上的木箱,搬到府中,几名番僧在旁边逡巡监视。诸农冷哼一声,拎着抢来的戒刀迎面便走了过去,林瀚海隐在一边,想拉他已经不及,不禁狠狠的剁了下脚。

  门边一个番僧人看到有人拎着戒刀直直走过来,不禁一愣,转眼见来人也是光头,穿着一身破衣,他以为是同寺的僧人,待到诸农走进,才发觉不对。他正要大喝,诸农的身形已经到了身前,未等张嘴,已经被一把抓住脖子,只觉一股力道霎时涌进四肢百穴,全身上下再也不能动弹。

  诸农拎着他回声就走,旁边番僧看着,只觉是诸农抱着他的脖子,两个秃头勾肩搭背的往外走,在后边大声喊道:“托儿斯古,你们去哪?”诸农头也不回,挥了两下手中戒刀,脚下不停,走得远了。那番僧突然想起,似乎不认识未穿僧袍的那个和尚,再抬头时,黑暗的街道上人影皆无。

  林瀚海眼睁睁的看着这厮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过一个活人来,黑暗中呲了呲牙,也不说话,转身便走.诸农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之处,将那番僧放下了。伸手解开他的哑穴,那番僧张嘴欲呼,只觉胸前一股大力压倒,整个肺都似被挤瘪,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诸农冷笑道:“托儿斯古是吧,我问你答,那总镖头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?”同时捏住他的指头。

  托儿斯古只觉胸前一松,指上有剧痛传来,他倒懂得行情,忙道:“被压到大牢里边去了?”诸农道:“为何?”托儿斯古只觉手上疼痛稍微缓了些,道:“准备明日审问他这金银从何而来?”诸农又问:“那两箱金银呢?”托儿斯古道:“一箱金子被我们分了,另一箱被抬到府里去了。啊...呜!”他惨叫一声,指骨已经被诸农捏碎,声音又被压了回去。

  诸农低声怒骂,反手便去掐他的咽喉,林瀚海连忙拦住,问道:“那青海派来做什么,你们怎么三更半夜想起来去查抄镖车?”托儿斯古痛得眼泪直流,断断续续道:“都是青海派的要查的,他们似与那镖局有仇。据说是查出多年前有一弟子是给云鹤杀了。达鲁花赤和胭脂堡之前都想要酒,大家不知里边有金银,镖队里边又没姑娘,我们本来是被拉去去帮忙的。”

  林瀚海和诸农对望一眼,心中均道:“原来竟是躲不过去的祸事。”诸农问道:“那胭脂堡是什么人?”林二接口道:“胭脂堡在城北高台附近,沿黑河走十余里便到。传闻是西夏胭脂城贵族的后人所建,姓李,也是西北武林豪强,有家传的大小天罗掌,也算这肃州的名门。”

  说话时,诸农已经伸手剥掉这番僧的袈裟,翻来翻去,找出一小包金币金锭来。”诸农哼道:“这合伙人倒是真多,每人只分了这么点,倒叫我麻烦。”林二叹了口气,伸手将番僧拍晕过去,随便找了一个墙洞塞了进去。

  诸农突然伸手去拽番僧,道:“哎呀,还得搞醒,忘记问他这大牢怎么走。”林二道:“我知道,快跟我来吧。”两人出了巷子,来到达鲁花赤府后边。只见前面四面高墙,却有一个朱红漆的大门。

  诸农道:“这是大牢么,建到自家住宅后边,不怕有人越狱出来,冲进去闹个翻天覆地。”林二摇头道:“想逃?哼,进到这里,有几个能完好出来。再说,酒泉不大,往西便是军营,方便调拨。我曾贿赂过狱卒进去一次看朋友,想逃出确实极难。”他一指道:“我们这次来晚了,人已经带进去了。”

  诸农奇道:“怎么难逃,里边高手多还是兵多?”林二哼了一声,说道:“都不少,而且人都锁死了,劝你这次可别冲进去,白费力气,待我去找找熟人,。”诸农其实此时酒劲未解,闻言心道,老子不是一路过来了,这熟人找到,我的金银恐怕早被这帮贼鸟花光了。林瀚海话音刚落,他已经向狱门直冲过去。

  在林二爷的骂声中,诸农身影如电,到了大门之下,稍稍一顿,随即笔直跃起,伸手一搭,已在门楼上翻墙而入。立刻便听到里边传来喊声、叫骂与兵刃交接之声,逐渐向中间去了。不一刻,只见大门一开,两个狱卒急匆匆的跑了出来,一奔南边,一个奔西边。林瀚海一咬牙,从一旁蹿出来,一掌无声无息的打到了一个,再转身跟着西边那人下去了。

  诸农翻过墙,没等落地便看到下边有一队兵八个人,巡逻而过。其中一人刚好抬头看天,那人看到一个光头,手持长柄戒刀自天而降,不禁张大嘴巴,目瞪口呆。后边一人推了推他,骂道:“要死啦,快走!”一道刀光已经划过,两人同时鲜血飞溅。

  这一队兵登时大乱,诸农戒刀翻飞,转眼间已经放倒了这八名狱卒,直冲而入,两边有惊叫传出,又出来几个人,均一招便被诸农劈倒。这院子宽阔之极,正中又是一个青石高墙,有黑色的铁门,上边上着大锁。诸农脚步不停,真气灌于刀上,一刀下去,铁锁已经两半,再踹开大门,再往里时,身后院中已经大乱。

  诸农不管这院中纷乱,如同推土机般横冲直撞的又破了两道大门,砍倒十几个个人才进入牢房,那门随手关上,只觉眼前一黑。原来这牢房里边连半个窗洞也无,伸手不见五指,不知哪里去找人。他伸出戒刀,在墙上的石头上猛砍了一下,打出串串火星出来,借着一时的亮光方才看清里边,一道长长的走廊,横在面前,再往前,如同养鸡场般并列着粗大的木栏,里边尽是些蓬头垢面之人,靠墙坐着,不清楚云九叶在哪里。

  他大喝一声:“云九叶,你在么?”声音在牢房内回荡,激起一阵嗡声,里边之人早被惊醒,却无人回答。只听外边有人叫喊:“他在这里,莫让贼人跑了!”后边门被一脚踹开,三个人先后冲了进来,这几个手执铁尺长刀,功夫自是不弱。但他们进来眼前一暗,诸农却是看得轻轻楚楚。他抡刀劈去,那为首之人手执铁尺迎面招架,却哪里招架的住,连刀带尺都砸在脸上,仰天摔倒,诸农顺势又挑翻了第二个人。那第三个人见势不妙,劈手把长刀当作暗器打出,反身要开门出去。诸农身子一侧,那刀擦着胸前飞了过去,他上去左手一把捏住那人脖颈,拖了回来。

  黑暗中认穴不清,诸农现在倒是喜欢掐人的脖子,即好认,又实用。那人动弹不得,诸农怕再有人冲进来用暗器,将地上几个死人踢到门口,捡起兵刃,如同插豆腐般,将门与门框固定在一处。

  他逼抓住那人拿出火镰,点燃了狱中的油灯,这才看清面前的情景,不禁大骂,一把将那人摔晕了过去。只见昏黄摇曳的灯光下,这狱室中每个人的手脚脖颈都被牢牢扣在镣铐中,那镣铐本身都是由大块生铁铸成,固定在墙上地下,犯人坐在墙边根本无法移动。

  他一间一间牢房看过去,一边大喊:“云九叶,你在哪里?”戒刀劈过,两边木栏纷纷催折。”突听一个声音道:“别喊了,你找的他吧,在这里,晕过去了。”

  诸农凝目一望,声音似从最里边传来,这里没有灯光,他回头点燃了另一盏油灯,拿着走了过去。穿过一个走廊,转个弯才见到一间单独的囚室。这室中也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囚徒,脚下趴着一人,看背影正是云九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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