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城西关平康里

  平康里是唐代时期长安城一街坊名,宋代有记载:“平康里者,乃东京诸妓所居之地也。自城北门而入,东回三曲,妓中最胜者,多在南曲。”此后亦为妓院的代称。

  西关三街正马路,是奉天有名的娱乐区,分布着许多书院、茶馆、澡堂、饭官、旅舍,当然最多的还数妓院、大烟馆子,此时骄阳似火,街道上面各种广告牌十分之多,大多是布帘子制作,也有较少的霓虹广告牌,一副近代繁华的商业街景象。

  街道车水马龙,洋车、骡车、人力黄包车随处可见,甚至不时还有稀罕的老爷汽车经过,和豪华的马车驶来。

  路上人来人往、人头攒动,两边的小贩卖力吆喝、叫卖,不时可以看见穿着和服的日本浪人和金发碧眼的洋人,一副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。

  奉天不愧是当下的东北第一城,东北地区的精华所在之地,既有中式的传统建筑,又有浓郁的西方尖顶、圆柱哥特式风格,别有一番异域韵味。

  从中可以看到中国近代落后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态,和外国列强对中国的影响与冲击,守旧与进步在激烈斗争着,传统与现代文化交织融合,构成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特殊面貌。封建经济逐步解体,资本主义因素得到一定发展,国家形式保持独立和主权,而实际上政治、经济都被帝国主义所控制的社会形态。

  王永江上任奉天警务处处长后,各地成立派出所,实行严厉的检查制度,严肃纲纪,依法打击各种作奸犯科,不仅拍苍蝇还打老虎,奉天治安日趋安稳,各种不法越发收敛,风气为之一新。

  奉天城最大的老虎莫过于兼任奉天密探司令的汤玉麟,自持奉系创立元老之一,加上是老张的救命恩人,目无法纪,乱用军权,假公济私,私设黑局洗钱放贷,扰乱金融,私毫不知

  收敛。

  自从张作霖主政奉省后,奉系元老们利欲膨胀,个个在拉帮结伙,无一不在撒钱、捞钱,五毒俱全,无一合法手段和正经来路,完全是以权压人,“刮地皮”是不遗余力。老张作为武林盟主,自感以前松散联盟无法做到收放自如,于是启用王永江专办一切政务,有加强中央权柄的意思,收权的信号日趋浓烈。

  一个手持上方宝剑新官上任风头正劲,力求带领警察大干一场,整顿风纪;一位是绿林出身的旧式军头,横行霸道,只求自谋私利。在两人的默许下,军、警两界由来已久的予盾加速激化,最终在一件偶然的事件爆发了。

  在平康里最大的一间妓院叫艳乐堂,创新的集吃、喝、嫖、赌、抽于一块,形成了奉天最负特色的娱乐场所,幕后老板是储世新的老熟人张麟福。

  正值黄昏,早早晚饭过后,老实的汉子早就老婆孩子热坑头了,娱乐匮乏的奉天老少爷们则开始了耍钱、弄*的神仙过活。

  西关是个歌舞升平的销金窟,同时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狱,鱼龙混杂,帮派众多,利益纠纷不断,不时上演妻离子散、逼良为娼、横尸街头的人间残剧。

  艳乐堂大厅内,人声沸腾,伙计熟练的摇晃着竹筒子里的骰子,卖力的吆喝,给周围的赌客们鼓劲、打气,“买的多赢的多,买定离手。”

  “一夜暴富就在眼前,赶快下注。”

  “撑死胆大的,饿死胆小的。”

  ……

  大厅中穿着粗布麻衣的赌徒,正四处奔走下注,东一榔头西一棒槌,哪里吆喝声最响亮,就闷头乱钻。

  更有穿着锻面绸褂得体长衫的富商、地主,悠然得坐在赌桌上豪赌;地痞流氓们脖梗上戴着粗大金链子,嘴里叼着哈德门烟卷,大马金刀的倚在椅子上,污言秽语的大肆嬉笑叫骂。

  一群披着军衣的兵痞子,正四处瞎转悠碰运气,或围在军头身边卖力的呐喊助威,以图大杀四方。大厅里嘈杂纷纷,烟雾充斥其中,个个疯癫般投入其中,不时发出夸张的尖叫和肆无忌惮的笑骂,赌博丑态尽显。

  在最中间显眼的位置,几位重量级的大佬正在博弈对杀,桌上筹码堆得老高。正西边一位富态的大胖子掐着圆滚滚的脸蛋,使劲的揉搓,一脸的失意,向对头的一个地痞相汉子叹气道:“四爷,今个您手气真是太旺了,一早要跟着你下注,早就大发了。嗨……”

  大汉冷冷的看了看赌桌上众人,潇潇洒洒的吸起了烟卷,威风凛凛,继而得意的大笑道:“妈个巴子,老子昨日偶得一算命老头指点,啍!满天神佛庇佑,怎么说来着,我想想……”

  大汉摇头晃脑一阵也没想起什么,一脸暴发户的得瑟样惹得众人一阵讥讽,有些恼火的转头瞪了一眼身边手下,手下狗腿子脑子也算活络,马上装模作样的模仿神棍口吻道:“老神仙夜观星象,发现三台星中,主星幽隐,客星倍明,盛气在北,不利攻代,奎星犯太白,不利西方,正东方麒麟头上有角,乃变化飞腾之象,此乃天象。”

  “今个我大哥,座于正东位置,左青龙,右白虎,前朱雀,后玄武,苍龙在天,人挡杀人,佛挡*。哈哈……”

  正在口沫横飞的小啰喽,似乎嫌威风抖得还不过瘾,于是狐假虎威的推开拥挤的人潮,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,高傲的说道:“万事不由人做主,一心难与命争衡……”

  一旁的四爷顿时脸色一紫,心里早就骂开,扭头瞪着眼前的小弟,而小弟还在滔滔绝的卖弄文字,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。

  四爷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小弟的后脖子,小弟刚转过头来,四爷照脸就一大耳光,抽得脸上紫红色,嘴角流血,“哪那么多废话,你还叨叨叨个没完没了,懂不懂规矩,平日怎么教你的。”

  “滚下去……没点眼力劲”

  小弟手捂着脸,表情呆滞,俨然是被打懵了,低头退了下去,灰溜溜的呆在一旁,估计好日子到头了,不会再受重用。

  一旁另一位江湖作派的老大,一脸凶相,一看就不好惹的主。上面哪位是把江湖气内敛,而眼前这位则就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,整个人充斥着草根味道。

  也不知是看谁不过眼,出言嘲讽道:“四爷,自家崽子自家痛,咱们做大哥的要有气量,跟孩子们置哪门子气,一大把年纪,别把身子骨气倒了。消消火……要不找个骚窑姐过来败败火,就怕您老力不从心。哈哈……!!”

  看似劝慰四爷,实则暗讽其气量小,老了该退位让贤,有意给四爷上点眼药水。两人很明显互相瞧不上眼,极有可能是生意或江湖道上的竞争对手。

  四爷早已人老成精,滑不溜湫,朝对方瞅了瞅,也不动怒,以长辈教训后生的语气道:“嗨!无规矩不成方圆,国有国法,帮有帮规,我四海门可不比寻常小门小会,可以放浪形骸。阿标记住要做大做强,就得学会按规矩来行事,不可太随意。”

  阿标脸一沉,被一语双关的训了一顿,还得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双手假意合了一拳,谦逊的说,“四爷说得对,妥,标子受用。”

  四爷嘴里叼着烟卷,霸气侧漏的点点头回应对方,看着吃憋的标子,嘴巴一咧,暗自发笑,一副小样你还太嫩的模样。

  一旁的胖子所有所思,一瞅见两人夹枪带棒的互相糟蹋,无意插足其中,商人吗?最喜审时度势趋利避害,神仙打架,怕殃及自身,于是站起来可怜兮兮的说:“娘劈的,今个有点背,回了,两位大哥玩得尽兴。”

  阿标不乐意道:“别啊!胖子,你不会玩不起吧!不过瘾,可以上楼弄*去,活儿包你爽飞。”

  沈胖子知道阿标在激他,也不计较,胳膊拧不过大腿,再说跟一混子置气,不值当。假装糊里糊涂,依旧拿事搪塞道:“我听说最近风头挺紧的,新上任的警务处长飙得很,大肆在整顿奉天的风气,赌档、粉档、鸡档是重点关注对象,别撞人家手里。”

  四爷好似听了个大笑话,笑得差点背过气,鄙夷的对沈胖子说,“老沈再耍两把,也许马上就时来运转也不一定,着什么急!哼哼……这群巡警狗,也就敢捏捏那群没卵蛋的烂蒜。”

  此番话一出,邻桌的53旅士兵顿时个个感同身受,最近这些个巡警、骑警个个搭错了弦似的,竟然敢找陆军的麻烦,以往可是碰见他们就绕弯溜的怂货。

  一满脸胡髭寸长的军头扭头插言道,“王永江这个秀才真是疯了,想扬名立万咱管不着,可不能踩在我们陆军的身上爬吧!这群黑皮狗最近狗仗人势,拿着鸡毛当令箭,耍威风呢?”

  几人回头一看,原来是熟人,艳乐堂的常客,众人扇阴风点暗火色的问道:“宋团长,你们陆军不会认怂吧!这次要弯了腰,今后何以立足奉天。”

  “就该宁折不弯,给他们点颜色瞅瞅……”

  宋团长也没耍牌的兴致了,很是不屑的答道:“哼!做他得春秋大梦,老子们打下来天下还轮不上他指手划脚,我们陆军的荣誉决不能损害半分。”

  “就是,想拉咱们垫背,妈个巴子,脑子被驴日了。”

  “这是再打咱们陆军的大耳刮子,诚心要拿咱们立威。”

  艳乐堂的伙计眼瞅大伙有点心虚,都没了耍钱的兴致,于是豪气的当众放下狠话,“各位多虑了,这是我们张团长的赌档,背后站得是汤大旅长,他们敢太岁头上动土?”

  “都耍起来,天塌不下来。”

  “来……,买定离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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